「嗯!」小铃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,一点头眼泪就从脸颊上流下。
王美兰抬手,轻轻给小铃铛拭去眼泪,道:「这回你爸回来呀,咱哪儿也不让他去了。」
「嗯!」小铃铛带着哭腔道:「从他走,我就总能梦着他掉大壕沟里。」
此时此刻,小铃铛她爸正在做梦。
张援民梦见自己出现在了永安林场,而这时候的永安林场大门内,人山人海丶牛哞马嚎。
梦里应该是冬天,所有人都穿着大棉袄丶大棉裤,戴着狗皮帽子。
一个棚子内,书记周春明端坐中央,两旁是营林丶统计丶保卫丶调度的几大领导。
往下,众人分开左右,张援民就在右边这堆人里。
这时,张援民看到了身旁的赵军和李宝玉,忽然张援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,他和赵军丶李宝玉是结义的三兄弟,其中赵军是老大,他是老二丶李宝玉是三弟。
「报……」忽然,一个声音在林场大门外响起,李如海飞奔而来,扑到棚子前向周春明抱拳道:「书记,保卫副组长洪云涛,已被黑熊斩杀。」
「什麽?」众人闻言,纷纷大惊失色,可此时的张援民,心中却升起熊熊战意。
毕竟是领导,周春明神色很快恢复,向左右问道:「何人出战?」
「书记!」验收组组长徐宝山起身,向周春明抱拳道:「我组员张雪峰年轻气盛,可斩黑熊!」
「这都什麽词啊?」人群中张援民不屑地看了徐宝山一眼,心中暗道:「这麽大组长,就这文化?」
「报……」随着林场大门外一阵鼓声落下,李如海飞奔而回,向周春明抱拳道:「书记,那张雪峰不出三个回合,就让黑瞎子踢蹬了!」
「什麽?」众人又惊又怕,等周春明再问何人愿意出战时,四周却是无人响应了。
「唉!」周春明见此情形,不由得长叹一声,道:「可惜有财丶大勇没来,要不然何惧黑熊?」
要不说呢,没事儿多睡觉,梦里啥都有。也不知怎的,此时此刻的张援民,手中多了一把侵刀。
周春明话音刚落,张援民一提蹲刀的水曲柳杆,从人群中出列,向周春明抱拳道:「书记,张援民出战,定斩黑熊!」
「嗯?」周春明看了张援民一眼,问左右道:「这是何人?」
众人面面相觑时,人群中解忠出列,对周春明说:「此乃赵军之弟张援民,现任我楞场油锯手。」
解忠此言一出,周春明脸色大变,起身指着解忠喝道:「混帐!我堂堂永安林场,竟派一油锯手出战,岂不让人笑话?」
说到此处,周春明往左右一看,向前挥手指着张援民道:「来人呐,将此人乱棍打出。」
「好嘞!」李如海欠登似的,刚把棍棒抄起要打张援民,就听一人喊道:「且慢!」
只见周建军起身,向周春明进言道:「书记,我观此人颇为勇武。」
说话时,周建军微微侧身,手已指向了张援民。
此时的张援民,头戴狗皮帽子,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棉袄,棉袄袖口周围都磨亮了。关键是他下身穿的棉裤,裤裆都快到膝盖了。
这用东北话形容叫:水裆尿裤。
再配合上张援民一米五八的身材,好似跟勇武沾不上边。
但在梦里,周建军就是这麽说的,而且还为张援民作保,举荐他这油锯手出战黑熊。
在得到周春明应允后,周建军更是不知从哪儿变出个大茶缸,那茶缸是林场发的,上面还有「拼搏生产,建设中华」八个大字。
「壮士!」周建军端着那茶缸走到张援民面前,举着冒热气的茶缸对张援民说:「喝了这缸子酒,让黑瞎子挠了也不疼!」
不知怎得,这时候的张援民,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,抬手一拦,说道:「酒且放下,我去去就回!」
说完,张援民提着侵刀就往外走。
出了林场大门,只见外面一片漆黑,那山林之间仿佛有无尽猛兽。
可张援民浑然不惧,横刀在手丶暴喝一声:「油锯手张援民请战黑熊。」
「吭……」一声熊吼,山风呼啸,张援民心头一凛。
而在这时,背后林场中传来声声战鼓,梦中的张援民不用回头,就看见三弟李宝玉抡着鼓锤在给自己擂鼓助威。
「呔!」张援民胸中胆气声,将身向前一纵,一刀直刺黑熊。
「这咋的啦?咋这顿扑腾呢?」林业医院病房中,李国强翻着张援民眼皮。与此同时,赵军丶解臣一左一右地按着张援民胳膊,杨玉凤则按着张援民双腿。
「是不是疼啊?」赵军问道。
「不能啊!」李国强转头看了眼挂着的点滴瓶,道:「这里头都搁止疼药了。」
梦中的张援民,使一口侵刀与黑熊厮杀了三百回合,你来我往,战得不亦乐乎。
杀至兴起,张援民拖刀跑回本阵,将侵刀往雪堆上一插,麻利地脱下上衣,光着膀子持刀杀向黑熊。
或许是被张援民气势所慑,只两个回合,黑熊就被张援民一刀枭首,熊头滚落在地,一股血箭自黑熊脖颈处蹿出。
「哈哈哈……」张援民仰天大笑,一手提刀,一手抓起黑熊脑袋,大步走回林场。
当张援民把熊头丢在周春明面前时,看着众人惊讶丶崇拜的目光,张援民高傲地扬起头颅。
而此时,周建军又端起那茶缸,递向张援民道:「壮士,这酒还温乎呢。」
「呵!」张援民端过茶缸,将温酒一饮而尽,然后重重把茶缸往地上一摔,听得「嘡啷啷」声响,茶缸滚至一旁,张援民酒气上涌,忍不住大声道:「威震乾坤第一功,辕门画鼓响咚咚。援民停盏施英勇,酒尚温时斩黑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