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林烟,五块钱一盒,一般人自己抽都不买这个,买这个的都是送人。王富上这五条烟,正常能卖到过年前。
眼看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,王富忙道:「军呐,你给一百八得了。」
「行。」赵军笑着应了一声,给王富点出十八张大团结。
他俩在这儿买烟丶卖烟,早引起了那帮打牌人的注意,全屯子人都知道赵家有钱,可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。
赵军与王富告辞,拎着兜子就往出走。他刚从小卖店出来,就看到顾洋挎着个土篮子从西边过来。
之前赵家跟顾家打了一架,但顾洋看到赵军,却一点记仇的架势都没有,一边向赵军跑来,一边抬手招呼道:「军哥!」
「我的天呐!」当顾洋向他过来时,赵军不禁皱起眉头,道:「你这干哈去了?」
此时的顾洋,鼻青脸肿的,样子比那天跟赵家打完仗还惨。
「唉呀!」顾洋叹口气,道:「跟钉道队干了两天活儿……」
「不是……」赵军拦下顾洋,追问道:「我是问你这脸咋整的?让谁给打的?」
「可别提了!」顾洋本就鼻青脸肿,再一愁眉苦脸,那张本来颜值还行的脸,此时是没法看了。
只听顾洋道:「我搁钉道队跟俩人处挺好。」
「啊……」赵军皱眉道:「完了呢?」
「完了……」顾洋转头往左右张望一眼,才小声对赵军说:「他俩昨天晚上整只鸡,搁外头林子里偷摸就炖上了,还招呼我去吃呢。」
听他这麽说,赵军咔吧两下眼睛,直接问道:「偷的?」
「嗯?」顾洋被赵军问得一愣,随即很是惊讶地道:「军哥,你咋知道呢?」
「还我咋知道的?」赵军嘴一撇,冷笑道:「他俩跑特麽外头干活儿,家又不搁跟前儿,在哪儿整得鸡?」
「谁说不是呢。」顾洋闻言,嘀咕一声就低下了头。
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问道:「这咋的?让人家打的?」
「嗯!」顾洋点头,说:「今天早晨人家丢鸡的领他们一村子人来的,这家伙给我们叮咣一顿揍。」
「不是……」赵军听着感觉奇怪,问道:「偷鸡的不是没有你吗?咋的,跟着吃肉就挨揍啊?哪个村儿啊?这麽尿性?」
「我没偷……」顾洋小声嘀咕道:「我过去拉仗,没注意给一个老太太撞个跟头。」
赵军:「……」
这年头,一个村丶一个屯的人心特别齐,要跟外人起了冲突,一家打仗,全村丶全屯一起出动。什麽老太太丶小媳妇,全都上阵。
赵军吧嗒两下嘴不吱声了,换位思考一下,谁要是给王美兰撞到了,赵军都得玩儿命。
但看顾洋可怜巴巴的样子,赵军叹了口气,问道:「那你那些工友啥的,没拦着啊?没拉架呀?」
「没有。」顾洋道:「他们都没敢上前儿。」
「啊!」赵军无奈道:「就你一个拉仗的?」
「嗯!」顾洋重重一点头,就听赵军又问:「那咋的?活儿干不了啦?」
「干不了了。」顾洋道:「闹到工长那儿,工长给我们开回来了。」
「那这几天工资结没有啊?」赵军问这句话时,顾洋眼泪都快下来了,嘟囔道:「没有,说我们偷鸡,不给我们送衙门就算好的了。」
「行了,行了!」赵军道:「哪天我给你问问,看养路队还招人不得了?」
说到此处,赵军停顿了一下,又问:「跟养路队去行不行啊?」
「那太行了,军哥!」顾洋激动地道:「我寻思我攒点钱,我好赶紧娶媳妇。」
赵军嘴角一扯,道:「行啦,我明天给你问问,完了你赶紧回家吧。」
「嗯!」这小子也是痛快,转身就走。但没走几步,又回过头来追上赵军说:「军哥,我回来前儿看35水泥桥那上头,有帮猪搁岗子上过去了。」
「啊。」赵军问道:「往哪麽去了?」
「往老穆太太坟那边儿去了。」顾洋答道。
「行,我知道了。」赵军看了眼顾洋脸上的伤,道:「我要整着野猪了,到时候给你点儿肉。」
顾洋:「军哥,咱俩这关系,你给不给都行啊。」
「唉呀!」赵军闻言,想起上辈子顾洋在树下给他捡李子的场景,当即叹了口气,手往顾洋肩膀一拍,道:「行啦,快回家吧,是不是没吃饭呢?」
跟顾洋分开后,赵军快步回家。当他开门进屋时,就听屋里传来了陶飞说话的声音。
「我那天跟我大爷上省城,特意到动物园看的那个大爪子。」陶飞摇头道:「那家伙,瘦的一条条啊!」
「啊?」听陶飞此言,赵军忙进到屋里,问道:「小飞,是我们开春儿逮那个吗?」
「是!」陶飞点头答道:「就那个麽,搁冰城动物园呢!」
「那咋还能瘦一条条呢?」赵军追问。
陶飞乐了,他道:「以前人那动物园有俩熊瞎子丶有个土豹子,完了还有俩猞猁。那熊瞎子吃啥都行,土豹子丶猞猁吃的也不算多,也就那麽的了。
这家伙去了,头两天还行,不少人过去看它,卖票卖不少钱,它伙食还行。后来天冷了,一天比一天没人,这玩意不挣钱,它伙食就差呗。」
说到此处,陶飞笑容更盛,道:「他们上那屠宰场买大牛骨头喂它,但那顶上也没多少肉啊。完了有抠那小鲫瓜子喂熊瞎子的,寻思给它也整点儿吧,它还不吃。」
「那净扯淡。」趁陶飞停顿的工夫,王美兰笑道:「那吃肉的,它不吃旁的。」
「现在也吃了。」陶飞笑道:「后来实在没招了,拿骨头熬汤给它和(惑)苞米面,它也不吃。完了有一天呢,饲养员进去给它喂食,它好悬给那人扑了。」
说到这里,陶飞呵呵一笑,继续道:「这家伙,给动物园人都吓坏了,有那保卫呀,就拿……」
说着,陶飞向赵军一指,道:「军哥,你们抓它前儿使那树杈子,人家整得那样的大叉子。七八个人进去,给它摁那块儿,完了拿大棒子一顿削啊。」
「哎呦我的妈呀。」老太太闻言唏嘘不已道:「没伤着人就行啊!」
这年头的人,没有什麽保护动物的意识,他们更多的是在乎人,在乎的是自己的同胞。
而赵军听陶飞这番话,却是眼前一亮。
「给削懵了!」陶飞笑着继续说道:「说是趴那旮沓跟死狗似的,过半个小时它才起来。说等起来以后麽,那苞米面子它也吃了。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
大夥闻言,哈哈大笑。
而此时,赵军眼光飘向窗外,望着远处重重大山,心想:「我特麽打不了你,我送你去吃供应粮!」
明天加更,那只大爪子也跑不了,但它能活一阵子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