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11月初,乍寒还暖。人们早已换上了长袖,添了外套。今天是京城少有的无风天,所以冷暖适宜,恰好能够让苏布冬尽情撒欢。
范明拉来了孙波、金明、范惊雷、周广龙,这是跟他们一起出国去演出的阵容。小一辈的怕他们得罪人,就没叫。
但足够了。
再加上范明和苏布冬,这套阵容堪称豪华。
范明把他们请到家里来,苏布冬说道:“你们的师爷,也就是我师兄受委屈了,所以我今个要替他找场子,咱们去天桥撂摊,众位都是成名的角,你们要是为难,现在就提出来,我也不会怪罪,毕竟这是去得罪人的事。但是到了天桥,那咱爷们就别腼腆,观众就是上帝,那就要抡开膀子演。诸位?”苏布冬扫视了一下众人。
孙波是逗哏,逗哏的话一般都多:“布冬,虽然我们年纪上比你大,但是论这个骨气都不如你。咱们也都是带把的爷们,看到师爷受辱,哪里有不出口气的理?所以我来的时候跟金波商量好了,就算因为这被曲艺团辞退,我们也心甘情愿。”
金波在一旁点头同意。
“好!范哥周哥你们呢?”苏布冬心中感动。
“我们敢来,就是冲他娘的那两臭不要脸的去的。”范惊雷说道。“是吧,广龙?”
“对。”
“有你们一句话,那咱们就开始商量吧。”主意已定,苏布冬就开始商量节目。
这次跟上次演出不同,三对相声演员,撑起一场演出其实有些难。但是再难也有办法。
“过往天桥撂摊,要招揽观众,听师父他们讲,师爷都是要白沙写字的,咱们谁会这个?”
周广龙微微一笑:“我会。”
“行。”
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,看时候差不多哦,苏布冬就叫来一辆车,把几个人都拉到天桥去了。
这时候天桥剧场的正下面,王岳正指挥人搭音响呢。
苏布冬远远看到他,招了招手,走近了问道:“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?”
“幸不辱命。”王岳笑道。
“太好了。”苏布冬点头。
“不止如此,我还让人加工做了一个立式大海报。”王岳邀功一般让人做了一个背景墙,上面写着苏布冬、范明相声专场。
苏布冬竖起大拇指:“周到。”这背景墙正好能算后台,几个人在背景墙后面候场。其实现在也没那么多讲究。
此时快到下班点了,音响师架好音响,试了一下没问题,苏布冬他们就开始招揽观众。
“师父,坏了!”栾刚冲进后台,看到正在喝茶的朱力,急忙道。
“什么事啊,这么着急忙慌的?”朱力品了一口茗茶,说道。
“有人在天桥剧场外面搭场子,看样子是冲咱们来的?”
“谁这么没眼力见啊?敢跟咱爷俩唱对台?疯了?”
“我让人去看了,苏布冬和范明来了。”
朱力的茶差点撒一身。
“什么?他们来了?”朱力连忙起身去剧院门口看,果然看到苏布冬范明,不仅如此,还看到了周广龙和范惊雷。
“师父,怎么办?他们一开始,咱们的观众就被他们拉走了。”
“观众们傻啊,剧场的座位不坐,去外面站着看他们这种演出?”朱力哼了一声。“没事,先瞧着吧,等时间到了咱们就开场。”
听了朱力的话,栾刚心才稍微放下,“好,我盯着。”
栾刚就看周广龙在那地上写字。
“师父,周广龙这是在干什么?”
“白沙写字,过去老先生在天桥都靠这个聚拢观众。”
“我没瞧见您试过这个啊,等您哪天也教教我?”栾刚说道。
“哼,雕虫小技,现在都不时兴了,你学这个干嘛去?”朱力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其实他除了嘴皮子利落,这白沙写字他不会啊!拿什么教!
栾刚知道师父什么水平,知道这家伙不会,所以也不拆穿,说道:“是啊,谁没事上大街上写这个去。”
就听周广龙唱道:“一字撒出来一架房梁,二字儿撒出来上短下横长;三字撒出来横瞧川字模样,四字撒出来四角四方;五字撒出来半边儿俏,六字撒出来三点一横长;七字撒出来凤凰单展翅,八字撒出来一撇一捺分个阴阳;九字撒出来金钩独钓,十字撒出来一横一竖就立在中央。”
这时候有下班的,遛弯的就过来了,人越来越多。
有些常听相声的,知道这是白沙写字的绝活,感叹道:“嚯,白沙撒字啊,有些年头没见过了。”
“什么叫白沙撒字啊?”有小年轻问道。
“嘿,往前说那要到晚清去,穷不怕那一批老先生们在天桥露天说相声,那时候没法在茶馆里说,招揽不到客人,所以他们就用汉白玉粉末在明地上撒字,招揽观众。”
“穷不怕?”
“天桥八大怪听说过没?”
“听过,但不知道是谁啊。”
“穷不怕、醋溺膏、韩麻子、盆秃子、田瘸子、丑孙子、鼻嗡子、常傻子,这八个人就叫天桥八大怪,这穷不怕被慈禧封为‘天桥八大怪’之首。”那老人喜欢摆弄学问:“这白沙撒字啊,就是相声演员过去吃饭的手艺,可惜现在会这门手艺的,现在没几个人喽。”
“你跟说说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没有?”年轻人来了兴趣。
“你看到他腰间别的,那布口袋装的汉白玉的粉,除了这个外呢,还要备两件家伙事才算正规。”
“哪两件?”
“一件呐,是笤帚,还要有一副竹板。”
“有没有这两件东西怎么就不一样呢?”
“嘿,外行了不是,字写完了你不带擦吗?擦了之后那就要开节目了不是。”
“老前辈,再请教一下,我怎么看着海报上说是苏布冬、范明相声专场,我记得天桥剧院今天不是朱力和栾刚这俩师徒的相声演出吗?”
“哼,这是堵门来了,反正有好戏看喽。”老人笑眯眯的听起了节目。
“十字儿添笔念个“千”字儿,赵匡胤千里送京娘;九字儿添笔念个“丸”字儿,丸散膏丹药王先尝;八字儿添笔念个“公”字儿,公道人儿数宋江;七字儿添白念个“皂”字,田三嫂分家打过皂王;六字儿添笔念个“大”字,大刀关胜美名扬;五字添笔还念“伍”,伍子胥保驾过长江;四字添笔还念“泗”,泗州城水母找夫郎;三字添笔念个“王”字儿,齐天大圣美猴王;二字添笔念个“土”字儿,土地爷扑蚂蚌——他着了慌;一字添笔念个“丁”字儿,丁郎刻木记挂着爹娘。”
“嘿,他又念回去了。”
“是啊,这叫《十字锦》,就是说些吉祥话。”
“诸位,刚才我露了一手,这叫做白沙撒字,过去来说啊,这都是因为相声是露天演出,所以需要招揽观众。现在人来的差不多了,咱们演出啊就正式开始。”周广龙简单说了两句开场白,就开始说了一段单口相声。
华夏人最好凑热闹,不一会报道摆台的地方就挤满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