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垠星空,万里荒凉。
江南一路走过来,可谓是万千劫难皆加于一身。
这可比西天取经刺激多了。
也幸亏是他在仙土得到,跨越超脱,青灯圆满,成就无上伟力,否则哪怕任意换了一个仙境存在来此,恐怕也要陨落在半途之中。
而直到最后,江南也没有找到那个幕后黑手。
时间,一点一点过去。
这一天,江南便已经跨越了无尽星空,来到上元星辰之外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倒是发现了一点。无论是陨星也好,还是太阳的爆发也好,甚至是星系的碰撞也好,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幕后黑手所选择的,都是无人的荒凉星辰或星系。
也就是说,不到万不得已,他似乎并不愿意让下界星空的生灵因为它要阻止江南而覆灭。
这一点,更加可以让江南确定,不是灾厄搞的鬼。
因为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,绝不会顾及那么多。.c0m
或者说,她对于人类的态度,更偏向于毁灭。
思索之间,江南与东娴已来到上元。
在经历兵主入侵之后,上元的人道早已不局限于大地,当初的三条星空战线被保留了下来,一尊尊钢铁甲胃彷若巡逻一般在星空中徘回,警惕随时可能从天外降临的敌人。
江南与东娴穿过这些士兵,没有引起任何动静。
毕竟,只要他们想,下界没有人能注意和发展他们。
随后,二人一同穿过上元星辰的天穹,穿越大气。
从天上俯瞰下去,大地无垠,山河秀丽,那广袤的土地之上,无数隐晦的红点若隐若现,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危险的气息。
江南知晓,这是当初为抵抗外敌,而设置的全境武装。
在兵主被镇杀之后,便一直留了下来。
中土,大夏,旬阳,街巷。
季节正是初春,时辰当值晌午,和熙的阳光洒落在青石街道上,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。
街巷两旁,各种小商小贩摆着摊位,卖力地吆喝着,糕点、香果、糖葫芦……各式各样的吃食的香味儿顺着风传递到江南的鼻子。
而在街巷的街头,当初的春风酒楼的位置,已经被改建成了一座巨大的展览馆。
馆口前方,一个导游模样的精明男人正指着一座凋像,向周围人高声介绍道,
「多年前,那位大人正是在此发迹,一路高歌勐进,斩邪僧,灭妖魔,覆灭神道,镇杀外敌!」
「尽管他老人家已不知去向,但据小道消息,他已踏上星空,再战无尽征途!」
【鉴于大环境如此,
他的声音抑扬顿挫,情感充沛,听得周遭人无比向往与憧憬。
而江南此时此刻也注意到,周遭的人群的穿着,大多并不像是旬阳本地百姓,更像是外来之人。
而他抬起头,看向那座凋像,书生意气,眉目俊郎,相当熟悉,赫然正是他自己。
然而,明明他就站在人群之间,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他,注意到那凋刻的「大人」,就在自己身旁。
江南听着这些,却只有苦笑。
谁能想到,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立成凋像,吹得吐沫星子横飞呢?
「怎么样?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,吓他们一跳?」东娴眨了眨眼,狡黠问道。
江南一愣,摇头叹息,「算了。」
他看向漫漫长街,陌生面孔,不由唏嘘一声。
尽管旬阳是他的,是他在这个世界开始
的地方,但一百年过去,早已物是人非。
商家早已没落,县衙也换了府址,与王淳允把酒言欢的春风楼,也成了供人游玩纪念的展馆……尽管街巷依旧熟悉,尽管周遭的摊位仍似没有变化,但百年过去,面孔早已陌生。
江南跺了跺脚,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儿从钻出来,见江南模样,只是迷茫:「这位……上人,唤小老儿何事?」
江南一看,却是连当初问路的山神都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了。
「无事,劳烦了。」他叹了一声,遣散了这有些迷湖的神道精怪。
想来也对,当初自己离开上元以后,上元由人道与王淳允统领的神道精怪共治,几番规划下,怕是早已重新换了身份位置。
想到这里,江南有些唏嘘,摇头。
「走了。」
说话之间,他的声身影穿越人潮,走出城池。
一路行走,江南并没有使用神通,而是用脚去丈量曾经有过的路。
渭水流域前,那荒凉的平底上,破落的小茶馆早已积满尘土,一面墙甚至在风雨中坍塌,破落不堪。
江南怔怔不语,当初他正是在这里遇见了伪装成茶摊老板的李青云。
可是百年过去,旧景扔在,那故人却不知身在何处。
踏过渭水,走进乌铁京城。
繁华尽显。
巍峨长街,早已扩建,不再是当初江南看到时那般模样,周遭店铺,亦凋梁画栋,无比繁荣。
长街之上,可见来往络绎行人,或悠闲自在,或行色匆匆,都是陌生。
从周遭百姓谈论低语之中,江南知晓了——在他离开上元以后,大抵是因为怀苏励精图治以及和他的关系,乌铁国受到各大势力的敬畏与关照,甚至连同当今大夏皇帝都尊敬有加,所以这个当初的小国,百年之间喷薄发展,已是仅次于大夏的庞然大物。
「真是世事无常,不知怀苏如何了?」
江南有些惊讶,自言自语。
他沿着街巷,走进皇宫,步履从容,诸多守卫,皆熟视无睹,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。
此时此刻,已是第二日清晨,皇宫之中,正在早朝。
文武百官,衮衮诸公,侃侃而言。
王座之上,年轻的皇帝端坐,目中精光闪烁,神武英明。
尽管朝堂下众人在吵——死活如果不是估计朝堂,他们就要提东西干架的一副样式。
但王座上的皇帝,却一点儿也不在乎。
——吵得好,吵得妙,吵出更好的主意,也吵出朝廷的平衡。
此为帝王之术。
但有一刻,这位皇帝却突然感觉,底下大臣们说话的声音变得远了,愈发缥缈。
就像是,中间隔了无尽的距离一样。
最后,甚至完全安静下来!
完全听不见了。
然后,乌铁的皇帝看到了——一个身穿布衣,完全陌生的年轻男子,不知何时,已经站在自己身前。
那一瞬间,皇帝勐然一惊,脸色剧变,下意识以为是刺客之流,刚想唤来守卫与大神通供奉。
却突然发现,自己做不到。
——倒不是因为身躯或者灵魂遭受了什么禁锢,而是他发现除了他以外,整个皇宫都静止了下来。
甚至门口一位守卫下巴出欲滴落的汗珠,都凝固在空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