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琴瑟再鸣。
周遭食客看江南的眼神,不禁有了些许变化。
角落一桌,一男一女,低低私语。
“哥,这书生好大的魄力!”
开口的是一穿火红貂裘的少女,鹅蛋儿脸,手如柔夷,肌若凝脂,稚气未脱。
清秀眉眼间布满好奇之色。
身旁的男子略要年长些,正襟危坐,气质出尘,如谪仙下凡。
他盯了江南一会儿,却微微摇头:
“此人体内有灵气氤氲,却也只是平平九品的程度。”
“且你看他体术招式,毫无章法,走的应该是道修的路子。”
“道修本就前期弱势,而那邱县尉乃是九品武者,又有朝廷背景。”
“若是那书生没有其他依仗,今日怕是会折在此处。”
少女缓缓点头,表示认同。
“那待会儿,若是他陷于危难,咱们是否出手?”
很明显的,方才江南之举,让未谙世事的少女颇有好感。
男子叹息一声,“鸢儿啊,这红尘不比宗内,你快收起那爱管闲事的性子吧!”
红衣少女吐了吐舌头,娇哼一声,又望向江南。
大堂中的江湖客多半如此,他们与普通食客不同。
皆是看出江南有修为在身,却也不看好他接下来的结局。
歌舞之间,江南不顾旁人目光,继续应付桌上吃食儿。
好似一点也不在意欲来的风雨。
方才开口那男子,不由啧啧赞叹:“且不论他有何依仗,就这份心性亦是难得!”
时间缓缓过去。
窗外的天色暗下来,星月挂满。
随后,酒楼所有食客皆隐隐听到。
远处响起哒哒之声。
地面微微震动起来。
酒杯中的佳酿,荡起涟漪。
若是有久经沙场之人在此,怕能立马识出——此乃战马蹄急之声!
邱县尉,来了!
不仅来了,还带来了守军!
要知晓,秀水城中,可是只有黑甲守军有战马加持的。
看来这一县之尉,因为自个儿宝贝儿子被伤,是动了真火!
“县尉大人到!贼人,还不快快认罪伏法!”局楼外,传来一高亢呼喊。
江南夹完一筷子鳕鱼肉,眉头微微皱起。
他走向台前掌柜的。
掌柜的一脸忧愁之色,心道你这书生,早让你走,你不走。
如今后悔也插翅难飞了。
江南来到台前,道:“掌柜的,菜有些凉了,烦请后厨热一热。”
“江某,去去便回。”
掌柜的人都傻了。
酒楼外县尉亲临,守军已至,战马嘶鸣。
如此急迫之刻,这书生竟然嫌弃菜凉了?
还让温酒热菜?
他是觉得自己还能竖着进来?
一旁伙计露出为难之色。
掌柜的以手扶额,道,“......给他热菜,温酒!”
至此,酒楼中人,无论是普通食客。
亦或江湖中人,看向江南的目光,无不充满异色。
江南也不管,吩咐完后,便踏出了门。
身后,一些胆子大的,亦是停杯投箸。跟着看热闹去了。
江南出了酒楼。
便看见街巷中,站满了烈马。
烈马之上,黑甲卫兵持铁矛,寒光烈烈。
正当中,一中年人高头大马,着县尉官服。
其眼眶极深,目光如炬,面色冷肃,瘦削的脸颊布满风霜之感,其容貌与邱公子七分相似。
不怒自威。
被他望着,便仿佛被虎豹窥探。
相比便是邱县尉。
而在他身旁,脸上打了绷布的邱公子,亦骑在马上。
此刻正恨恨盯着江南,那模样似是恨不得食其肉,啖其骨。
“便是你打伤了县尉公子?”邱县尉身旁,一黑甲守卫冷声问道。
江南抬起眼皮,“县尉之子蛮横霸道,管教不严,江某小惩大诫罢了。”
“好胆量。”
邱县尉徐徐睁眼,居高临下,“你算什么东西?本官之子需要你小惩大诫?”
“为父不管其子,天下管得!”江南又道。
“不愧是读过几年书,倒是牙尖嘴利。”邱县尉声沉如水,
“但此地乃秀水,本官乃县尉,司掌治安捕盗之权。现在便以伤人之罪逮捕你,待到巡捕司后,谁是谁非,本官自会查明真相。”
闻言,众人心头一凝。
巡捕司,那可是县尉的地盘儿。
若是江南真去了。
到时还不是任人宰割?
“江某若是不去呢?”
“不去,便是拒捕!”
邱县尉狞笑道,其间凶光蕴藏,一字一句道:“拒捕者……生死不论!”
众守军得令,以腿轻夹马腹,烈马嘶鸣,向前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