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雷声雨声,欢呼哭泣咆哮声……
夜幕下的牛角镇无比喧嚣,风雨之中的人间百态尽显无疑,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风雨的到来而展露最真实的心声。
水是生命之源,没有经历过旱情的人,永远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。
活生生被渴死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,那比世间任何残酷刑法都要来残忍。
而今旱情过去,人们便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,看到了未来,更昭示着接下来世间将逐渐恢复往昔的太平。
一次旱情,给世人带来的伤痛无法用言语描述,渴死饿死,匪患丛生,长久以来的干旱中,不知道多少人永远的留在了那段时间。
大地上无数地方裸露的白骨便是那一段痛苦时光的见证。
而今那些都依旧过去了,好啊,总算能活了。
镇外安置难民的棚屋之处,人们纷纷走出住处立于雨中,有的痛哭流涕,有的仰天大笑,有的则哭得撕心裂肺。
他们活下来了,可很多人在之前都事情了家人,明明他们再坚持一下就能等来希望啊。
镇上衙门在行动,捕快衙役帮闲民夫更是忙得不可开交。
下雨了固然是好事儿,但如今是寒冬,一场大雨下来天寒无比,若不紧急善待灾民,他们很多人恐怕活不过这个气温突变的夜晚!
好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。
踏踏踏踏……
一位穿蓑衣戴斗笠的中年汉子在夜色下的雨中快速奔行,他在朝着镇外而去,手中没有掌灯,摸黑前行。
之前他明显不知道摔过几个跟头,一身泥泞水渍。
当他路过云景的时候,脚下没注意到一个水坑,一脚下去泥水四溅,眼看就要淋到云景身上。
心念一动,那溅起的泥浆并未沾染云景丝毫。
边上恰好是一户殷实人家,大门两边挂着昏暗的灯笼,匆忙赶路之人意识到自己恐怕闯祸了,当即停下脚步对云景忐忑道:“这位少爷对不起,下雨了,我想去镇外把这个消息告诉死去的爹娘,走的急,没注意,没淋着你吧?若是淋着了,我没钱陪你,给你下跪好不好,求求你别和我一般见识”
对方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冲撞了贵人而害怕,浑身都在轻微颤抖。
云景摇摇头笑道:“这位大叔你慢些,我没事,黑灯瞎火的你也别着急,安全为重”
“哪……多谢少爷高抬贵手,我……我先走了”,对方明显不知道如何与云景这样的人相处,喃喃结巴说了一句忐忑离去。
下雨不忘告乃翁啊……
云景心头有些唏嘘,类似的事件此番不知道在多少地方上演。
那人前行百十米后猛然停下脚步,有些惊悚的回头看向之前遇到云景的方向,之前他光顾着冲撞贵人害怕了,这会儿才意识到云景走在路中没有撑伞,而且身上还滴雨不沾!
浑身打了个寒战,他一咬牙还是朝着镇外而去,爹娘渴死饿死在了旱灾中,还是要把下雨的消息告诉他们,告慰他们在天之灵的,有爹娘保佑,没什么好怕的。
风还在吹,雨还在下,当云景路过一颗老槐树的时候,一根手腕粗的树枝被风吹断朝着他砸下,被云景轻松借助丢在了路边不碍事儿的地方。
本来云景是要去镇上郊外小院的,但在他路过镇子里自己那套当初江州科举试第一镇上奖励的宅子时,发现有几个人王家的下人正出门来,随行的还有宋岩。
看到这一幕,云景走过去开口到:“小宋,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去?”
“见过云少爷”,王家下人当即行礼道,云景点头予以回礼。
接着宋岩道:“少爷回来啦,小的不是有事儿要出门,而是欲去寻你,估摸着少爷也回来了,是这样的,因为久旱来雨,王少爷颇为激动,特意差人前来请少爷去赴宴庆贺”
闻言云景考虑到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王柏林了,于是沉吟道:“这样啊,那正好,我这就直接过去,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,而今下雨了,明天一早各种事情都得忙碌起来”
“少爷要不要我随行陪同?”宋岩迟疑道。
云景摇摇头说:“不用,我这么大个人了你害怕我丢了不成”
于是宋岩不再坚持,王柏林遣来的下人还在边上候着呢,待云景他们说完后这才示意云景跟上同往他们带路。
在场的人都没有因为云景站在雨中不收雨水侵蚀而奇怪。
正要前去,云景停下脚步问了宋岩一句:“今天早些时候安排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?”
“会少爷,已经办妥了,各方面行动很快,恶人尽数伏诛!”宋岩当即沉声回答道。
点点头,云景不为所动道:“成,我知道了,你回去吧”
接着他跟随王柏林家的下人而去,那几个王家下人听了只言片语,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可就是不明觉厉,只觉有些胆寒。
云景问宋岩的是关于早上出现在大沟林匪徒的后续,当时让宋岩去找公主府出面来着,如今已经办妥了,他只做个结果了解而已,具体就不用过问了。
有公主府出面,国家机器运转,若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那才叫一个奇怪。
王柏林家好歹是牛角镇的大户,尤其是这些年来和周金泰合伙做生意,家底越发殷实了,不过这两年旱情下来,他家到底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,然而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。
当云景来到他家的时候,王柏林那家伙正在院子里的凉亭里诗兴大发呢。
这家伙一身棉袄貂皮,边上还升起了炭火,一桌小菜一壶酒,还有美娇娘作陪。
“久旱白骨野,枯草随风飞,哪得甘露来,告慰青冥魂……好诗,好诗啊,今儿高兴,灵感迸发,给我记下没有?哈哈,明天,从库房里拨两万斤粮食给予灾民们……”
王柏林自我陶醉的作了收诗,回味片刻饮下一口酒,然后对着边上作陪的小妾道。
他高兴归高兴,却不似为富不仁那种,趁着高兴还不忘镇外的灾民。
本来他家如今产业大部分都去了县城的,这不是闹干旱嘛,那边不太平,于是就跑回牛角镇来了,这边到底有公主府在,比县城那边要安宁太多。
云景迈步踏足院子,听到王柏林作诗,然不知打趣道:“林子,你这打油诗当真不错,若是被当初的先生听到,指定回奖励你两个大逼兜子,叫你当初不好好学”???..Com
“哈,阿景来啦,我原本还不抱什么希望来着,没想到你真会来,来来来快这边坐”,王柏林当即一喜招呼道,旋即对身边的人说:“一个个是猪啊,杵着干啥,没看到阿景来了吗,快去准备好酒好菜”
说完他不顾还在下着的雨就冲出凉亭跑来热情的招呼云景,边上很有眼力劲的丫鬟赶紧打伞跟上,差点摔个跟头。
到底是从小到大的好哥们,这么多年感情了,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关系,也不曾因为谁的地位拔高而生疏,反而这份难得的关系越发珍贵了。
多年以后,曾经那些欢声笑语的人,有几个还在联系的?
“林子相邀我怎敢不来,否则你改天指不定跑去我被窝丢两只小耗子”,云景摇摇头笑道。
站在云景身边,王柏林无比羡慕道:“还是阿景安逸啊,武道高绝,水火不侵风雨无阻,啧,羡慕死个人”
“你可拉到吧,当初咱们可是一起学的,谁让你中途放弃来着”,云景拍了拍他肩膀道。
两人走向凉亭,王柏林说:“那不是因为累嘛,其实吧,也没那么羡慕,咱虽然自己不行,但可言让人打伞啊”
“懒死你算了”,云景哭笑不得。
相继落座,王柏林给云景倒酒,转移话题道:“阿景你也别说我作的诗狗屁不通,有本事你来一首好的让我开开眼?”
“我看你是在故意刁难我,咱诗词水平什么样你能不清楚?有本事咱比写文章?”云景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。
“哈哈哈,堂堂云大才子,啥都耀眼,就是诗词稀烂,这够我乐呵一辈子了”,王柏林当即乐得找不到北。
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,就是这么随意,有什么就说什么,无需避讳什么。
云景哼哼道:“你懂个屁,这叫人无完人,白玉微瑕才是上品”
“行行行,我说不过你”,王柏林也不和他扯这些,看着凉亭外的风雨有感而发道:“可惜,胖子和剑客不在,长大后,哥儿几个再难全都聚在一起了,上次还是林夜星大婚的时候”
云景干下杯中酒道:“可不是,而今剑客闯荡江湖去了,整天四处漂泊,胖子在积极科举,再回首,昨日欢颜已多春秋不在……”,说着云景突然等着王柏林说:“我说林子,我来你就拿假酒招待我?”
“啥玩意?假酒?不会吧”,王柏林顿时人都差点麻了,用假酒招待好哥们,这叫什么事儿?虽然没什么,但是纠结啊。
云景耸耸肩笑道:“那还有假,这酒掺水了”
“得,阿景你说有问题指定不对劲,明天我问问哪儿买的,找店家晦气去”,他咬牙切齿道。
摇摇头,云景说:“得了吧,干旱那么久,谁都不容易,朝廷早就明令禁止粮食酿酒了,有得喝就不错啦,找人晦气不至于”
“成吧,放他一马,奸商!”王柏林哼哼道。
假酒也是酒,虽然味儿不对,却也能喝,云景他们也不在意那么多了,因为下雨心头开心,谈天说地好不开怀。
王柏林酒量不眨地,云景来之前也喝了一段时间的,微醺了,否则也做不出舔着脸让人帮他把做的诗词记录下来。
啧,到底时代不同啊,用云景前世的话来说,酒这个东西,古人喝来诗歌妙,今人喝得尽吹牛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