蒯越旁观,眼中似有精光一闪。
蒯良一席话,看似零散。就事论事,且多与同僚论辩。实则,高手过招,句句精要。
先言长江天险,为水衡都尉掌控。游麟舰队,乃四大舰队之一。往来四渎八流,内外循环水路。江东水军,不敢争锋。再言三南蛮夷,譬如古羌出山。齐奔岭南都护治下,甘为蓟王所用。江东面陈大江,背靠群山,又如何不是腹背受敌。自保尚且不足,岂敢倾力来攻。
再顺下深思。
能假蓟王虎威者,普天之下,还有何人?
即便庸主,虑及此处,亦会幡然醒悟。甄都上公之争,当心向何人。蒯良虽未明言反驳蒯越“远水不救近火”之论。利弊得失,实则已道尽。
刘表位列八骏,自当领会。
故毋需多言。令蒯良出使蓟国,亦是用人不疑。
蒯良、蒯越,皆称足智。然二人立场不同。蒯良心怀天下。蒯越着眼于关东。刘表乃守成之主,心中只有荆州七郡。于是,多用蒯越之谋,而不取蒯良之策。
算准时日,蓟王拔营启程。
此时,西征之事,已遍传西域。北匈奴,蓄势待发,整个冬季。终有用武之地。话说,时北匈奴使节,于长安市中,售卖名产,获利十亿。虽说,塞外奇珍,弥足珍贵。然多为家马寺、将作寺等,蓟国署寺,高价购买。谓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”。又谓“得人钱财,与人消灾”。北匈奴得十亿蓟钞傍身,演武场豪掷一亿,投桃报李。余下九亿悉数带回。
自如丧家之犬,仓皇西遁。远离汉家文明。日渐退化,几成野民。忆苦思甜,倍加珍惜。何况,族中父辈,多已作古。家仇国恨,随之烟消云散。难得汉家蓟王,和光同尘,兼济天下。观绿洲熔炉,便知所言非虚。愿纳我种辈为蕃属,北匈奴,焉能不以死相报。
蓟王金口玉言,一诺千金。
十亿蓟钞,足额担保。
北匈奴,弃家荡产,倾巢而出。心无旁骛,再无后顾之忧。只求达成所愿,重归汉土。
毋需进城,蓟王循渭水河谷而上。穿河湟谷地,直抵西海郡。
西海郡,治龙耆,领修远、监羌、兴武、军虏、顺砾诸县。多年前,西海太守,太原郝昭。试种青稞麦大成。今已遍及郡境,凡冻土皆可种植。产量足有六石。西海一郡,足可自给。
故地重游,今非昔比。
得益于蓟王威信天下,幕府健全吏治。更加八百万壮劳力出山,迁徙陇右各地。营城造楼,筑路穿渠。屯田休息,顺带疏通故渎枝津。西凉民生向好。丝路流金。一言蔽之,路是文明的载体。
“要富余,先通渠”。官道路况极佳。
若非缓进,一路畅达,何其快意。
不知不觉,已是三月春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