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卞玉楼是在提醒自己呢,他是有吴中这等尚书大员帮忙撑腰的人,让自己做什么事前考虑一下后果,感情是想教我做人?
也不恼怒。
做生意就是这样,总得知晓彼此的背景、靠山和资源。
咳嗽一声,“那就惭愧了,我那府邸之中往来可无尚书这等风流人物,尽是些粗鄙武将,倒是让卞东家见笑了。”
卞玉楼哈哈一笑,“何人敢在黄大官人面前自称风流?”
你才是这大明仕途风流人。
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,然后放下茶杯,道:“如果黄昏大官人是来说要贵叔父留在鄙楼的那幅题字,鄙人已经令人准备好,可随时取回。”
卞玉楼清楚,随着黄观在观外的高升,他的题字只会越来越有价值,那么黄昏作为黄观的侄儿,来将那幅题字取回去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一般来说,三元楼不会退还。
这是资本。
也正因为有这无数科举中第举子的题字,才有三元楼的辉煌,多少人慕名而来,就是为沾点这些科举高中的文气。
然而胳膊拗不过大腿。
一个敢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硬撼的仕途风流人物,卞玉楼知道他惹不起,恐怕就是和他关系不错的礼部尚书吴中,也惹不起。
现在的应天,有着“神棍宰相”的说辞。
神棍宰相,就是眼前这位。
黄昏哈哈一笑,“卞东家想多了,我来找你,可不是为了叔父的那一幅题字,当年叔父来京畿科举,吃住三元楼,中第之后又得三元楼的庆红,这题字理应留下,规矩就是规矩,不能因为叔父如今显贵,就坏了规矩。”
卞玉楼略有不解,“那大官人今日何事?”
黄昏直率的道:“送钱。”
卞玉楼乐了,“世人贪婪,只有取之不尽的不满足感,哪有主动送钱的道理,黄大官人还是莫要说笑了,区区三元楼,也不值得大官人如此戏弄。”
黄昏咳嗽一声,正色,“那就再直白点,我想和你合作,打造出一个崭新的饮食行业。”
卞玉楼愣了下,“大官人要做饮食?”
心中暗暗发苦。
时代商行不论做那个行业,都会形成强大的竞争力,一旦时代商行也来涉足酒楼行业,这对于应天的高端酒楼来说,会是一个寒冬。
黄昏笑道:“没错,不过你也知道,我事情多,太过繁忙,我这些日子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你,容我冒犯一句,三元楼卞玉楼,其实和时代商行沈熙礼是一类人,你们的追求,都不仅仅局限于富贵金银的表面荣耀。”
卞玉楼其实是想入仕的。
可惜的是,卞玉楼当初科举考得不是很好,而且这些年又被三元楼俗务缠身,所以尽管只要他去走关系,就有人愿意帮他举荐,但他做官还是做不好的。
关于这一点,卞玉楼也有自知之明,索性读书自娱自乐了。
卞玉楼闻言面容认真起来。
再次起身,行礼。
又默默坐下。
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卞玉楼心中有些感动,因为他发现黄昏是一个懂他的人——人皆说我卞玉楼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,是个无所事事的山水假文人,可谁又知道,我也有一腔热血,欲要报效家国,欲给大明这一句启明的繁华盛世,再添一块锦绣画布。
锦上添花也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