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来就是如此了。”殷仲堪也同意了王珣的看法,于是,之前种种的怪异事项,似乎都可以找到答桉了。
“可是,为什么呢?”
“虽说,现在看来,谢公和阿宁的关系确实是转好了,但是,来不来,还是谢公说了算。他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来?”
“这可是给阿宁捧场的事!”
殷仲堪还是想不通,有利可图才会有此行,可是,谢安的利在哪里,完全看不出来。
“谢公当然是想看看阿宁的态度了。”
“你们难道忘记了?”
“北府大军可就要回来了!”
北府?
大军?
咦?
我大晋还有这种东西吗?
都快忘了!
都是因为王侍郎带兵作战实在是过于勇勐,而且,后勤也搞得好,一路攻占,一路储备,于是,这样一场大胜,却并没有在建康城引起多么大的骚动。
既没有向朝廷哭穷,也没有叫苦,更没有携着胜利,要挟朝廷。
于是,大胜过后的王侍郎和北府兵,竟然沦落到了毫无存在感的地步!
简直是不可思议!
建康城的老爷们,享受着前方胜利的果实,吃酒宴席,各种游玩不亦乐乎。
却都忘记了,是谁给他们创造了这份幸福安定的环境。
还以为,这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,又或者是老天钟爱大晋这片地盘,凭空掉下来的。
无怪乎市井中人说,会哭的孩子有奶吃。
历代将领,仗没有打得多好,可是人家会搞事啊!
可以把自己不大的功绩,吹嘘成十成,还要以此为砝码,邀取各种利益。
而大晋朝廷呢?
面对这种情况,经常是束手无策,一点办法都没有,甚至还要对这种人予取予求,废物的不行。
可是反观王侍郎这样的大功臣,立下了如此大功,放眼整个大晋,二十年来都没有涌现这样的将才了!
朝廷呢?
现在又是怎么做的?
哦!
屁都还没有放一个。
别说是奖赏了,就连一纸诏书都还没有下过,完全装作看不见。
一方面,这肯定是因为大功如此,不知道该如何酬谢,于是,干脆就装死。
能拖则拖。
另一方面,北府大军获得如此大胜,朝廷是不可能不知情的,但是,相比奖赏,他们现在更加惧怕王谧带领下的北府势力。
如此强大!
如此团结!
这些人,不必说了,是必定不会为大晋朝廷所用的。
这一点,朝廷上的诸位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。
在北府兵征伐的历程中,朝廷又做了什么事?
朝廷上的诸位大臣又展现了什么样的才能?
既然既无才能,又无贡献,强势的北府兵又为什么听你们的指挥?
梦想着捡便宜,却也不是这么个做梦的方法。
“阿珣,你是说,谢公是为了探一探阿宁的底才来赴宴的?”
诶!
引导了半天,终于说到点子上了,真是不容易啊!
王珣点点头:“我认为,有这方面的因素。”
“虽然现在北府兵不是掌握在谢家的手里,但是,带兵的主将王稚远,正是谢安的孙婿,谢安不可能不为他操心。”
“如今,北府节节大胜,可是,阿宁对北府兵的忌惮却一天一天加深,身为谢家的掌门人,谢安也是要宣示一下存在的。”
“要不然,任由阿宁做主,等到北府兵回来,岂不是要任人鱼肉?”
“有道理。”殷仲堪也听懂了。
遂道:“阿珣,你很有见地嘛,平日里却不怎么说话,实在可惜。”
“以后,兄弟见面,你也应该多发表意见才是,你看,你能想到的,我们很多人都没有考虑。”
王珣呵呵一笑,不置可否。
这种事情,他还是能少参与一些,就少参与一些。
今天跳出来说这个话,完全是因为,谢安来访已经成了定局,很多事情,就是现在不说,之后的宴席上总也会表现出来。
王珣只不过是把将要发生的事情给提前预告了一下,算不得是泄露天机。
若真的是事关大局的要紧事,你就是求着他说,逼着他说,他也绝对不会张口。
“这样说来,阿宁就是故意的了!”却在这时,郗恢忽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。
众位兄弟立刻凑过来,要听一听究竟。
只见郗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,别提多仇恨了。
“他明明就知道,谢安一定会来,还要激我!”
“他就知道,我肯定会和他唱反调,等到我说谢安不会来,他就拿出赌注,诱我和他打赌!”
“他就是故意的!”
“为了让我出丑!”
众人:你才知道啊!
院内一片嘈杂,院外,王恭和谢安终于接上了头。
虽然谢安走到哪里,派头都是大大的,但是,平心而论,这一次谢公着实没有带几个随从。
就连他的头号跟屁虫,谢襄都不见了踪影。
谢安被两个小童搀扶下来,落地之前,先是望了一眼太原王府明晃晃的牌匾。
哎!
这个地方,是当真好久没来了。
要不是情势逼到了这里,谢安也根本就不想来。
不过,机会难得。
王恭如此上道,都已经下了请帖,如果谢安还不知道该顺坡下的话,就太不合适了。
总不能等着谢安主动上门来见王恭吧!
那也太丢面子了!
于是,接着王恭邀请的机会,很多事情,也该认真的谈一谈了。
只是,当谢安看到如云的宾客的时候,他也很好奇,这……真的是个商谈的好时机吗?
这么多人!
这么多的眼睛,嘴巴!
还要推杯换盏,吃吃喝喝,这种境况下,适合商谈那些朝廷大事吗?
人多,眼杂啊!
虽然谢安心中疑惑重重,但他还是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,保持着良好的状态。
来都来了,就看看王恭这小子,要搞什么鬼吧!
肯定有鬼吧!
是一定的!
不搞鬼,都不是他王恭的做派了!
“谢公,有失远迎,承让,承让。”
王恭一脚踏上前,就接替了小童的工作,一手搀扶着谢安,一手做引路状。
他满面笑容,言行得当,不知道的,还以为,他和谢安,是关系和谐的一对好友似的。
谁会想到,就在一个月之前,他们两个还是水火不相容,发誓互不相见的一对仇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