夔门洞天早知她有这一行,如今见解飞旋借出两件法器,斩断了赵莼后顾之忧,便立时有弟子传讯上禀,好叫夔门一脉的人知晓,不非山对此事持如何态度。
柏岩峰上,松柏长青,怪石嶙峋,云雾蒸腾若浪,天地渺远间,有鹰鸣长空,振翅千里,人立于此,常有世界广远,人世渺小之感,遗世独立,不外乎如是。
循怪石青松得一小径,曲径幽深,直通一处清静小园,园内假山高叠,飞泄出一汪清泉,下有兰草曼立,数个道袍童子恭敬站着,另又得两个姿容清丽,着鹅黄色齐腰襦裙的侍女,行走之间环佩叮当。
便由童子们打水烹茶,侍女净手焚香,看园中几人高谈阔论。
此四五人或端正趺坐其间,或随意斜了身子歪坐,各态皆有,俱要看个人性情如何。他等有着朴素道袍者,亦有广袖深衣,通身金玉光辉之人,面上神情又从端庄严肃到嬉笑洒脱,但见身旁童子侍女恭敬谦卑的姿态,就知道这几人身份不凡。
而柏岩峰为夔门洞天十九巨岳之一,能登此山者自然不是常人,故园内几人皆乃夔门一脉的通神期修士,纵是在外身份不同,到了此间亦可同气连枝,共为夔门中人。
“那巽成尊者将两件宝物借给赵莼,却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。”神态潇洒者以手撑起半边身子,微皱起眉头道。
坐他对面的女子长眉细眼,直鼻薄唇,神情略见冷淡,声音亦平静冷冽,道:“这又哪里奇怪,赵莼本就为巽成麾下弟子,得其几分照看也是应当,况如今巽成正与北炬燕氏争得厉害,近来种种,亦不过是为立威罢了。”
潇洒修士直起身来,无不疑惑地问道:“她一真传弟子,如何需要立威若此,莫非……”他灵光一闪,霎时敛容端坐,望向正中庄严道人。
那道人亦适时开口道:“巽成早年与北炬燕氏生隙,盖因宗族作梗,阻她入擎争门下,断了其师承之路,俗话说断人前路如同杀身,巽成因而恶了宗族也不奇怪。”
他所言之事弟子或许不知,但于各位长老而言却非隐秘,座中几人听得点头,又闻他继续言道:
“后虽交恶于宗族,北炬燕氏却始终未曾革她族名,此不外乎是因她资质非凡,且生父又为洞虚大能,不能轻易处置罢了。如今巽成与父已见疏离,上又无师门庇荫,欲要再进一步,便只能借托积威于众这一个法子,走当年擎争大能的路了。”
擎争大能百里钺,说来也是宗门一大奇人,其生于南地凡人之家,随游商北上至昭衍时,已然四十有五,尚不曾引气入体。按理说,这般年纪已可说是仙路无望,然而擎争能以凡身力举九鼎,纵是练气修士也多不能敌,故才被破例选入外府。
他修体道路数,却十足缓慢,穷尽半生寿数方得筑基,后突破归合进入内门,也已过了六百岁数,不可入内门开辟洞府,亦无长老看重收为弟子。毕竟天生神力在后天修行中,已然不能超出旁人多少。
便在宗门之人逐渐将其遗忘殆尽时,擎争却一路无阻修成真婴,自此厚积薄发,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诸多同代天才,先夺真传弟子之位,后取不非山首座长老之名,直至洞开小界,成为不非山今代执掌。
后来居上,能与亥清争锋,堪为传奇。
而庄严道人话中重点,便在这首座长老之上。